他想用它超越得奥斯卡的《水形》

作者:Mark Olsen

译者:易二三

校对:Issac

来源:LA Times(2021年12月17日)

导演吉尔莫·德尔·托罗的上一部电影《水形》票房大卖,并且斩获了四项奥斯卡奖,包括最佳导演奖和最佳影片奖。而他的最新作品《玉面情魔》则讲述了一个关于马戏团、骗徒和不诚实社会的凄凉故事,描绘了一个远比前作绝望得多的世界。

《玉面情魔》(2021)

《玉面情魔》的视觉风格与德尔·托罗之前的作品相似,光线优美、制作精细,引领这位经验丰富的导演进入了一个新的领域。德尔·托罗与电影记者、历史学家(也是他的新婚妻子)金·摩根合写了剧本。

「在《水形》上映的时候,它其实是对一系列完全不同的冲击所做出的回应,」德尔·托罗说。「但在电影制作完成以及整个宣传活动结束时,世界正处于一个几乎是认识论的危机中,即关于真理和谎言,民粹主义话语,以及如何区分一个只是强化你所相信的,而不是刺激你去放眼看世界的现实体系。而这些都是非常沉重的事情。」

《水形》(2017)

德尔·托罗承认,这种更为严肃的心态为《玉面情魔》的创作奠定了基础。

「在视觉和风格上或许与我的其他电影有相似之处,但同时对我来说,被那些美丽但感觉残酷的画面所打动也很重要,」德尔·托罗说,他提到了美国画家,如托马斯·哈特·本顿、格兰特·伍德、安德鲁·怀斯和爱德华·霍珀。

「我想捕捉那些并不异想天开的意象,它们也可以很美。而且这是新的,因为我一直依赖于——我这么说听起来像是《欲望号街车》里的布兰奇——怪异生物的天马行空。而放弃异想天开并试图保留美感,对我来说是一种新的练习。」

在这部电影中,布莱德利·库珀饰演斯坦顿·卡莱尔,一位逃离神秘过去的流浪汉,遇到了一个游行狂欢节。他迅速研究了心灵感应大师齐娜(托妮·柯莱特饰)和她的丈夫皮特·克鲁姆拜恩(大卫·斯特雷泽恩饰)的工作,学会了他们这一行的技巧。他和另一位狂欢节表演者莫莉(鲁妮·玛拉饰)远走高飞,开始了自己的表演生涯,并在大城市的夜总会取得了成功。

在性格可疑的精神分析学家莉莉丝·里特博士(凯特·布兰切特饰)的帮助下,他开始从当地有权势的人物身上捞钱。他最终遇到了可怕的大亨埃兹拉·格林德尔(理查德·詹金斯饰),计划开始受挫,最终走向了绝望的结局。

这部电影改编自威廉·林赛·格雷沙姆1946年的同名小说,在1947年就被爱德芒德·古尔丁搬上了大银幕,并由泰隆·鲍华饰演男主角。

《玉面情魔》(1947)

影片以20世纪30年代末至40年代初为背景,德尔·托罗的版本从尘土飞扬、破烂不堪的马戏团世界——他们对自己的不诚实和真实身份保持着诚实,到光鲜亮丽的城市社会——每个人都表里不一、自私自利。无论是塔罗牌解读、杂技表演还是精神分析,《玉面情魔》都经常指向不可知的东西。

德尔·托罗在看原版电影之前就读了原著,而摩根回忆说,自己看书和看电影差不多是在同一时间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原著比电影更容易接触到,而那部电影某种程度上成为了邪典之作,部分原因是它相对来说不太常见。(1947年的原版电影目前已经登陆标准频道[Criterion Channel],并且发行了光盘。)

「我确信会有另一个版本,因为读了原著并看了电影之后,我心想,『好吧,这部电影绝对属于这个类型,但似乎可以在细节和素材上做些不同的尝试。』我们最后所走的方向侧重于人物刻画。」

在1993年拍摄了他的第一部电影《魔鬼银爪》后不久,德尔·托罗就试图与经常合作的演员罗恩·帕尔曼一起进行翻拍。(而帕尔曼的确在《玉面情魔》中出演了马戏团的一名工作人员。)后来,作为一个并不算太知名的导演,德尔·托罗没能获得翻拍的版权。多年后,由于《水形》的成功,机会终于来了。

《魔鬼银爪》(1993)

「当时我刚拍完《魔鬼银爪》,这部电影甚至还没有上映。我和罗恩没有天真到以为他们会把翻拍权交给我们——『嘿,我拍了一部你没看过的电影,但我保证会帮你搞定这部翻拍电影的。』我记得我后来得到翻拍权的第一反应是,『啊,《水形》是二十一世纪福斯出品的(译者注:《玉面情魔》为迪士尼旗下的探照灯影业,前身为福斯探照灯影业,去年迪士尼正式停用了「福斯」品牌)。那他们现在应该会信任我了。』」

德尔·托罗和摩根于今年年初结婚。2017年9月,就在《水形》上映前后,这位导演结束了与洛伦萨·牛顿30多年的婚姻。摩根此前曾与加拿大导演盖伊·马丁结过婚。2018年,两人一起出现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,当时德尔·托罗凭借《水形》大放异彩。他们一直在寻找一个共同创作的项目,最终敲定了《玉面情魔》。

《玉面情魔》(2021)

「我们当时已经在一起了,想要找到一些东西,一起冒险进行创造性的工作,」德尔·托罗说。「我们不仅做到了这一点,而且完成了拍摄,战胜了疫情。于是我们俩都觉得,『我们已经准备好结婚了』」。

两人带着对结局的热情开始了改编——「我们一致认为原作的结局是指路明灯,」德尔·托罗说——然后他们开始往回梳理故事。

「我觉得这部小说,很大程度上是关于恐惧的,」摩根说。「我对威廉·林赛·格雷沙姆非常感兴趣。我对这个项目真正感兴趣的原因之一是,当我们两个人再次阅读这部小说时,我们都更深入地了解了他。没有关于他的权威传记,但我们学到了很多关于他的东西」。

宝贵的信息来源之一是2010年《纽约书评》刊登这部小说时的导言——作为电影的配套周边而重新出版了——由尼克·托什执笔,这位作家以探索黑社会和风月场而闻名,包括他在1992年出版的关于迪安·马丁的权威传记《迪诺》(Dino: Living Highin the Dirty Business of Dreams)。正是在托什的文章中,摩根和德尔·托罗发现了格雷沙姆1959年写的一封信,他在信中说:「斯坦顿就是作者」。

「斯坦顿身上有他的影子,」摩根说。

小说《玉面情魔》,这是格雷沙姆的其他著作永远无法企及的。在被诊断出患有癌症后,他于1962年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

「我们觉得这部小说是跨越时代的,」德尔·托罗说。「它绝对是对资本主义理想——美国梦的控诉。」

「当你试图找寻自己或审视自己时,无论是通过精神分析、塔罗牌,还是宗教,往往当你真的面对自己时,你并不喜欢你所看到的,」摩根说。「你可能会被吓到,或者你会因为知道你曾经面对过那种恐惧而感到安慰——你曾经面对过你正在逃避的东西。我觉得在小说中,这个角色总是在逃避什么。」

「我认为格雷沙姆对体制被操纵的方式得出了一个非常幻灭的结论,」德尔·托罗说。「在书里有一句写得很好的话——我可能记的不太对——他说,『什么样的上帝会创造这样一个屠宰场般的世界?』而我认为这种轻率的幻灭和浪漫的气质一样给人启发。看到有人如此清晰地将表现这种幻灭感,这真的会激发灵感。」

摩根在制作过程中的大部分时间里都在片场,根据需要贡献新的想法。还因为,正如德尔·托罗所说,「我们一起创作剧本。她会时不时提出意见,『嘿,这很重要。我们可以保留它吗?』」

「这很棒,」摩根说。「因为编剧并不总是被邀请到片场。」

「黑色电影」一词通常会让人联想到透过百叶窗的锯齿状的光线,或在雨后光滑的街道上反射出各种光线等视觉主题。对于德尔·托罗的《玉面情魔》来说,这部电影在视觉风格上并不是黑色电影式的——尽管有很多华服、时髦的室内装潢和风格化的灯光——但它的灵魂和内里是暗黑、冷酷的。

「对于黑色电影的定义往往过于严格,似乎它必须限于某种范式,」摩根说。「但它明明可以包含很多元素。」

「我认为有一种非常简化的观点,认为黑色电影是一系列视觉的陈词滥调和情绪。但它与情绪无关,」德尔·托罗说。「在我的理解中,它是一种失望的文学,它是美国式的存在主义。这种文学作品表明,打破富人和贫民之间的障碍的唯一方法是暴力——这在英国文学中就是阶级。

如果你读的是简·奥斯汀,那么打破它的是婚姻。如果你读的是黑色小说,它就是暴力或逾矩行为。这是非常深刻的,是对一个建立在田园牧歌理念之上的国家的真实写照,而现在,它对城市和工业生活以及它所带来的残酷性进行了真正的反思。」

在最近的一次视频电话采访中,当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时,摩根被德尔·托罗揽在臂弯里,以便能同时出现在屏幕上。两人在创作剧本时一起看了很多电影,并指出他们故意避开了最伟大的一些黑色电影,例如《漩涡之外》《马耳他之鹰》或《罗拉秘史》。

《马耳他之鹰》(1941)

很快,他们开始甜蜜地讲述一起看过的电影,试图回忆他们最喜欢的查尔斯·麦格劳参演的黑色电影,或者争论丽莎贝斯·斯科特在《悔之已晚》中扮演的角色的本性,最后德尔·托罗打趣道,「我们的采访正在变成《当哈利遇到莎莉》里出现的那种。」

德尔·托罗开玩笑地说,他们两个人在做这个项目时「变成了一个双头怪物」。首先,他们抄录了原著中的所有对话。然后他们分开工作,反复交换手稿并编辑对方的作品,直到他们聚在一起并肩写作。对于一对刚结婚不久的夫妇来说,让自己沉浸在斯坦顿·卡莱尔的黑暗世界中,似乎不是一个太舒服的选择。

「当你在审视这种暗黑的素材时,能有人一起谈论是很有益的,」摩根说。「因此,敞开心扉,分享恐惧和自己的经历,发掘斯坦顿身上的人性,也很棒。我们把它与威廉·林赛·格雷沙姆、我们自己的生活以及我们认识的人融合在一起。」

「作为一名艺术家,你会觉得可能存在着一种美好的暴政。而友好会变得像其他任何事情一样令人压抑,」德尔·托罗说:「然后你会陷入怀疑,毕竟,我们是在对整个环境做出反应,有时你会用一首诗来回应,有时你会用勇气来回应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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